今天是爷爷十周年祭日,我在离家两百多公里的南京敲着这一篇,考研还有90天。
回想起十年前的那天,小学上着课,老师突然叫我回家去,只是说家里有事。
其实已经预料到了,不久前爷爷已经从医院回家了,苟延残喘的状态吧,处于昏迷状态,全靠管子进食。
回家之后就看到爷爷已经被从床上移到了堂屋的地上,盖着布。
当时并没有哭,爸爸很平静的告诉我爷爷走了。
锁上门就突然哭出来,这是我第一次直面至亲的死亡。
回想起来也没有特别的伤心,只是想到从此生命中没有了一个爱我的人,就很想哭。
小时候他们都说我长得像爷爷,我会很高兴的说,这叫隔代遗传。
关于爷爷的一生,我所知的并不多,他是家里的老大。
老二是老革命,真的卖过命那种,所以到后来混到了镇上的干部,我叫他二爷爷。
二爷爷走的更早,癌症。当时去医院看他,妈妈也不告诉我什么病。但是我看了床尾挂着的牌子,癌这个字还是很刺眼的,住了大概半个月就走了。
走的并不安详。
老二干革命,老大就得留家里照顾父母。所以爷爷这辈子,过的其实很差,直到爸爸赚到钱了,才算是享了几年福。
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有一丝不甘呢。他与二爷爷的关系,也就那样。
自我记事起爷爷就有哮喘和气管炎。爸爸说是年轻时挖运河时候落下的病根子。
跟了他一辈子。
其次他还抽烟。可能这也是为什么我厌恶抽烟。
大概三年级之前爷爷还能送我去上学。有次跟家里闹,不想上学,妈妈气的不送我去学校。爷爷就送我去。
学校的早操已经结束了,我坐在自行车后座,看着红旗耷拉在旗杆上,爷爷回头跟我说:升旗的时候要敬礼啊,不敬礼也站着看着啊。
爷爷其实识字,但是人口普查依然是文盲。小时候不愿意练字,就纠缠着爷爷帮我写字帖。
后来爷爷身体就不行了,再也没有出过远门,只是打理厨房边上的小菜圃。
真的很小,他还特地做了小锄头。
想起来爷爷手真的很巧,扫把锄头什么的随手就能做,也给我做过弓箭风筝之类的。
我那时候都跟爷爷睡,其实很担心哪天早上起床,发现他突然走了。
其实08年年初,爷爷已经病危了一次,不过后来好了。
当时接他从医院回家,让他躺在藤椅上晒太阳,我就坐在旁边看书。
我问他,爷爷你还知道我是谁吗?他并不回答我,眼珠浑浊,像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雾。
他在想什么呢?是自己的一生吗?或者他什么都没有想,已经无法去回忆那些过去的事。
爷爷享年六十五,没有那么多病的话其实可以很长寿吧。
想起某年冬天,我们俩晒着太阳,他教会了我打牌,我就缠着他两个人打两副牌,一手的炸弹互相扔。
生命中爱我的人,总是越来越少的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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